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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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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外

十月四號。

車木澈從戰鬥機上下來,讓巴吐爾帶隊集合,自己拿起手機去了一旁,登機回來之前信號不好,車木澈有些心急地給林矜一發了一條自己準備回來的信息。

近八個小時的飛程,車木澈剛在飛機上已經後悔自己為什麽不等自己落地了,再給林矜一發消息,所以心裏一直怕林矜一著急,擔心她因為自己長時間沒有回消息而亂想擔心。所以此刻急忙拿出手機,想著趕緊回個信息說自己已經到了。

但打開手機的一刻,滿屏的消息提示。

紅色的小圓圈,顏色飽滿,此刻看著有些刺眼。

他爸媽的,林前進和王沁舒的,元慕的,顧景之的,甚至前天還碰過面的關瑞也發來了信息。

但就是沒有林矜一的。

第一次,第一次,車木澈覺得心裏害怕的發慌。呼吸急促,胸口發悶,甚至手都在不住地微微顫抖。他甚至害怕到不敢點開他媽的消息。

集合好隊員的巴吐爾,走過來時,看車木澈表情不太對,邁向前的腳步便停了下來,這次之後他們有不短的假期,想著也沒有其他重要的事情,就沒再上前,也沒有去問,轉身帶隊回他們的專屬基地了。

鎮昊還好奇地伸頭,小聲地問巴吐爾怎麽了。

巴吐爾視若無睹地沒有理會,一旁的餘煜淺踢了鎮昊一腳,“管這麽多幹嘛,你是能替隊長解決什麽煩惱嗎,你不給他添麻煩就算好的了。”

令渤只是微微蹙眉,只是看車木澈的背影,他都能感覺到不對勁。

車木澈準備點開左穎的聊天框時,車澤發來了聊天視頻,車木澈平覆了下急促的呼吸,蹲下來接通了視頻。

“你回來了嗎?”

“林矜一是出什麽事了嗎?”

兩句話一前一後地著地,車澤看了眼車木澈的身後的背景,便簡短開口,“矜一沒什麽大事,你待在那,我去接你。”

即使車澤這麽說了,車木澈看到手機屏幕上,車澤是在醫院打的這通電話,還是不由的生出一種無力地心痛感。

誰也不會知道,剛剛流逝的幾分鐘,他給自己建設了多大的心裏建設,又情不自禁地想了多少不好的事情。

車木澈聽話地走到大門口等車澤來接他,即使車停在了這裏,他都沒有去開。

車澤來的速度很快,來到門口,看著失神無主的車木澈上了車。

去醫院的路上,車木澈才知道,林矜一出車禍了。

他給林矜一發消息的時候,大概是林矜一和元慕一起去看演唱會的時候,演唱會結束,是年嘉樹來接的兩人。但在過紅綠燈的時候,被一輛小型貨車撞了。林矜一和元慕坐在後面,傷勢還不算大,目前還在昏迷,醫生說修養一星期就能出院。

只是年嘉樹現在還在手術室。

車澤的話語裏不難理解,這場車禍,並非偶然。

來到醫院,車木澈跟著車澤來到了林矜一所在的病房。林前進,王沁舒,左穎,林溪,周書還有顏一萌,都在病房裏。

看到車木澈穿著作戰服進來,都不約而同地撤身。王沁舒拉著車木澈的手,安撫道,“別擔心,阿澈。”

王沁舒第一時間收到消息的時候也要嚇死了,以為老天爺又要給她開一次玩笑。被林前進帶到醫院時,已經是淚流滿面,雖然現在眼角還是紅的,但心裏漸漸平覆下來了,只是心疼自己女兒遭罪。

在看到林矜一第一眼,便不知不覺地紅了眼眶的車木澈,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,幸好有王沁舒的牽領,他才坐到了病床前,握住了林矜一的手。

冰涼的手,讓車木澈忍不住加重了力道。

一滴滾燙滾圓的淚水,落在了潔白的床單上,暈染開一大片帶刺的花。

眼淚流淌過的嘴唇微微張開,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說了句——

“林矜一。”

林矜一。又在心裏重重的喊了一聲。

林溪拍拍林前進的手,“這裏就留阿澈在吧,其他人回去休息吧,我去醫院食堂打點飯,貝貝應該快醒了。”

“好,媽。”

周書也附和地對左穎和車澤說:“先回去吧,中午煲點湯給孩子帶來。”

林溪轉臉拉著顏一萌的手,“萌萌,你陪奶奶去食堂打飯吧。”

顏一萌點點頭,挽起林溪的胳膊,“好。”

等眾人散去,車木澈才忍不住地哭出了聲,喉結處早已酸澀地發痛,嘴巴裏嘗出了血腥味。

二十二歲的車木澈,第一次,這麽忍耐地,小聲地,伏在床前抽泣,一聲一聲的,只是聽聲音就會覺得無比心痛,以至於很難用言語形容他此刻內心的心情。

握著林矜一的手,趴在床邊好久。

——

“阿澈?”

林矜一慢慢睜開眼的時候,就聽到耳邊的哭泣聲,等到看清是車木澈時,有些不敢相信地試探性地喊了一聲。

車木澈慌亂地擦幹眼淚,才敢擡頭看林矜一,可眼淚就像控制不住一樣從眼角滑落。視線裏的人都是模糊的。

“林矜一,我來了,你有沒有哪裏疼,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,我去喊醫生,對不起,對不起。”車木澈握著林矜一的手,語無倫次地不知道應該說什麽。

林矜一柔和的目光看著車木澈,牽動起有些蒼白的嘴,手用力回握住車木澈,笑著安慰道:“別哭,阿澈,我不疼,也沒有不舒服,我在呢。”

說完,擡手去擦車木澈臉上未幹的淚痕,蔥白細嫩的指腹輕柔地在臉頰上抹弄,車木澈無聲地低下頭,雙手扶住林矜一的手腕,盡量地讓林矜一少費些力氣。

擦著擦著,林矜一的雙目就充斥著酸鹹的淚水,沒過眼眶,滑過眼睫,沖破眼角,流淌進鬢角的發縫。

“是不是不舒服?”車木澈心揪的疼,看著眼前的林矜一,總覺得是自己的錯。之前兩人相距的遠,他只能擔心。但現在人回來了,回到他的身邊,他卻還是只能擔心。

林矜一閉上眼睛,搖搖頭,待到眼框內不再有淚水流出,才開口回答,“沒有,就是看到你。”

看到你平平安安的,我很開心。林矜一默想。

她到現在還記得,車子被猛烈撞擊的一瞬,她內心想的是:車木澈會很難過,她的爸爸媽媽奶奶會接受不了。她愛的人,和愛她的人,會傷心。

“就是看到你,很開心,阿澈,這麽久,我第一覺得很想你,很想見到你。”林矜一把這段時間很想對車木澈說的,也是她很強烈的感受說了出來。

自從回來之後,林矜一就發現自己好像沒有之前堅強了,會很想車木澈在身邊,會開始憧憬更美好的未來。想讓車木澈知道自己更多的喜歡,想對車木澈表達更多的愛。

車木澈輕輕地搓著林矜一的手,“林矜一,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的,我也很想你,很想見到你。這幾個小時對我來說像是噩夢一樣,我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。”說著從胸口的口袋裏拿出一個破舊的,表面都已經起球的福袋。

林矜一認出來了,這是那年,車木澈轉學去江海,自己第一次帶他出去,送給他的福袋。她現在仍然清晰地記得當時寫下的願望。

希望車木澈可以永遠平安喜樂,萬事順意

最重要的就是平安。

只有親身經歷過,才會知道,真心地希望一個人平安,會用多麽真誠的心祈禱,又會拿什麽東西作為賭註。

“即使你從來沒對我說過,我也大概猜到了這裏面寄托了你什麽心願。所以今天,我想拜托我的林矜一,你也要平平安安的,我們還有一起經歷許多雖然平淡但卻美好的日子,好不好?”

林矜一用力地閉上眼,“好,和你一起。”

穿著病服的林矜一,水盈盈的眼睛蒙朧朧的,帶著明顯的虛弱,此刻滿眼認真地答應自己,車木澈看的鼻頭又有點發酸。偷偷地平覆心情,看著眼前的人,直到確保不會再流眼淚,才起身,摸了摸林矜一的額頭。

“我去喊下醫生,奶奶和顏一萌應該要回來了。”

林矜一笑著應允,“好。”

“阿澈,你記得看一下元慕姐怎麽樣了。”

車木澈點點頭,“好,你別擔心。”

車木澈喊完醫生,親耳聽到林矜一沒有大礙,才真的把懸著心慢慢放下來。林溪和顏一萌打飯回來了,車木澈安頓好林矜一吃早飯,才轉身去看元慕。元慕就在林矜一隔壁房間,只不過元父元母在國外,現在他們應該不知道元慕出了事情。

所以現在病房裏陪著元慕的是年嘉樹的奶奶,方既白老夫人。

車木澈敲門進去。

“奶奶,元慕姐。”

進去的時候,元慕正在推辭,老太太一定要餵元慕喝粥,元慕邊張嘴喝,邊伸手拉老夫人坐下來。

看來元慕和林矜一問題都不太大,就是不知道年嘉樹怎麽樣。

“阿澈來了,你先做,這丫頭倔的不讓我餵,都瘦成什麽樣了,還受了傷。”方既白邊招呼著車木澈,邊不服輸地“吐槽”道。

車木澈無視元慕的眼神,附和地說,“元慕姐,奶奶是心疼你,你就讓她老人家餵個飯吧。”

“阿澈說的沒錯,奶奶心疼你們,這次你們真的遭罪了。”

方既白說完,元慕的眼神就有些落寞了。

“奶奶,嘉——,您不去看看年嘉樹嗎,他才是受傷最嚴重的。”

昨晚,年嘉樹讓林矜一和她都坐在後面。那輛貨車沖過來的時候,年嘉樹竟然想都不帶想地轉動方向盤,用駕駛座的位置去抵擋貨車的撞擊。

方既白抽了一張紙,給元慕擦了擦嘴角,“你醒來之前,他已經從手術室轉到普通病房了,我是看完他才得空過來的。”說完放下碗,“別扭的丫頭,你自己一個人在這,奶奶怎麽放心,好幾年沒見你了,這次好不容易見著了,竟然是在醫院。”

元慕垂下頭,聲音軟弱,愧疚地開口,“對不起奶奶,我這些年不在國內,以後我經常去看您,成嗎?”

“這可是你說的哦,你要是敢不來,奶奶可要生氣了。”方既白握著元慕的手,面容慈愛又寵溺。

元慕笑了笑,“不會的。”

而後元慕看向車木澈,“矜一怎麽樣?”

“她已經醒了,還是她讓我來看你的。”車木澈坐在一旁沙發回答道。

方既白深深嘆了口氣,“這次真的連累你們倆個丫頭了。這次的事情,就當是給嘉樹上了一次課。樹大招風,他這個年紀身居高位,不得不鋒芒畢露,但也不可避免地招惹了麻煩。”

元慕和車木澈都沒有說話,他們不曾設身處地的了解過其中的盤根錯節,只知道年家,年嘉樹的爺爺,外公,姑姑,父親,叔伯,至今仍位高職。不乏有巴結的人,但自然也會有眼紅的人。樹枝盤根錯雜,想要伐這棵樹的人,自然會將斧頭伸向那根新抽出來的,卻強有力的枝幹。

只是不知道這一刀砍下去,是否會壞了斧頭?

車木澈在這待了會兒,才起身去看看年嘉樹的情況。年嘉樹的情亂要糟糕一些,頭部和心臟都受到了強烈的撞擊,要在醫院待上數月了。

到了下午,年嘉樹醒來,也不知道方既白說了什麽,使了什麽法子,年嘉樹將床位挪到了元慕的房間。雖然是獨立的病房,但年嘉樹的爸媽,爺爺奶奶,外公外婆,甚至是叔伯都輪流待在病房。元慕實在有些尷尬,下午偷溜著來找林矜一。

而林矜一這裏,大概是幾個長輩商量好似的,都錯開了來,此時房間裏只有周書。

顏一萌一直沒走。

於是,三個女孩坐在病床上聊起天。元慕和林矜一躺在床頭,顏一萌坐在床尾。車木澈則坐在一旁陪周書說話。房間裏的氣氛格外的融洽。

“啊對了,我早上和奶奶一起去打飯的時候遇到烏落了。”顏一萌突然想到,很是興奮地對林矜一說。

“落落?她在這實習嗎?”林矜一握著元慕的手,回答道。

顏一萌點點頭,“嗯嗯,好久沒見她了,總感覺比上學的時候還要消瘦,氣色不是很好。不過落落現在很厲害,邊實習邊讀研,跟了一位很厲害的導師。她之前的夢想就是當一名優秀的醫生。”

“她一直都很優秀。”林矜一回憶到上學時的事情,喃喃地說道。

顏一萌撐起下巴,臉上寫滿了開心,“是啊,就是她太乖了,不自信,不過你還不知道吧,剛上大學的時候,章鵬窮追猛打追我們落落,也知道什麽時候答應的。”

林矜一歪著頭聽,她還真不知道這件事,沒聽車木澈提過,上學的時候也沒發覺章鵬的心思。

顏一萌擺擺手,“都不是大事,總之我們都有好好的,現在你也是待嫁之人了,我就等著當你們的伴娘了。”說著把手搭載元慕手上,笑瞇瞇地說道:“姐姐,等你結婚的時候,也送我一張請貼吧,哎呀,我都不敢想你這麽好看的臉,到時候穿上婚紗,畫上美美的妝,會有多驚艷。”

說完,顏一萌已經陷入自己想象,雙手捧著臉,期待住了。

林矜一無奈地笑著,簡直沒眼看。她知道顏一萌自來熟,尤其是對長得漂亮的,但沒想到她這麽的直接,直接舞到正主面前來了。

元慕也是鮮少被人口頭上直白地誇讚,不禁便頰帶粉紅。笑著答允道:“好啊,到時候一定會喊你的。”

大多數時候,女孩子的友誼真的很純粹簡單。如果不是一些現實所逼,那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能夠簡單一點,善良一點,純粹一點。

三個人恰聊了好久,元慕覺得時間差不多了,才起身準備回自己病房。顏一萌主動“請纓”,陪元慕一起回去,雖然只有幾步路。

元慕回到病房的時候,發現就年嘉樹自己一個人,正倚靠在床頭,看向窗外,堅毅的側臉,被跑進房間的一抹陽光暈染的有些溫柔,加上面容蒼白,凸顯的整個人更加病弱。眉宇間凝結著一縷憂郁。

和她印象中的年嘉樹反差很大。

感覺到什麽的顏一萌突然發覺自己不太適合進去,但已經攙著元慕了,也不能半途松手吧,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跟在元慕一側,進了病房,偷瞄了一眼年嘉樹之後,便沒再敢看第二眼。

“奶奶回家做飯了,你晚上有什麽想吃的嗎,我現在給她打電話。”年嘉樹眼神鮮少的溫柔,宛若春日的泉流,潺潺直流,絲毫不加掩飾自己的心思。

元慕此刻覺得很難和年嘉樹對視,不自然地開口,說,“我不挑,奶奶做的我都喜歡吃。”

“嗯,如果你的喜好沒變的話,那奶奶做的應該都會是你喜歡吃的。”

年嘉樹意味深長地看著元慕回答道。

喜好沒變?她的喜好沒變嗎?元慕心裏想著,不是她的喜好沒變,是她從小到大,很少遇到自己喜歡的,無論是人還是物。否則也不會對某個人念念不忘這麽久。

元慕沒有去回答,嘴角微微笑了一下。

顏一萌準備開口溜人,就聽到元慕叫自己的名字。

“萌萌,我這裏沒什麽好東西,這條項鏈買來還沒有戴過,你不嫌棄的話就收著吧。”

透明帶裏包的是一條阿瑪尼的摩天輪鎖骨鏈。其實元慕的包裏還要未拆包裝的口紅,只是覺得項鏈上的摩天輪很適合顏一萌。給人的第一印象就很簡單,明媚,陽光,大方。

“啊,謝謝姐姐,姐姐你真的是美麗善良的化身,仙女。”顏一萌雙手接過項鏈,臉上是不加掩飾的開心,但在元慕看來卻很可愛。

顏一萌是個香水控,接過項鏈的一刻,她都想好要送元慕哪瓶香水了。

元慕笑著摸了摸顏一萌軟乎乎的下巴,像是哄小孩子一樣,“不客氣,你能喜歡就好。”

“喜歡喜歡,特別喜歡姐姐,那我先回去了,姐姐好好休息,無聊了可以找我和矜一玩哦。”說完就高興地開門出去了。給元慕和年嘉樹留下單獨的空間。

顏一萌回去之後,開心了好久,一邊對林矜一說自己遇到富婆姐姐了,一邊又說自己剛剛在元慕的病房裏看到了巨帥巨溫柔的男生。

林矜一躺在病床上聽顏一萌說了好久,一直到王沁舒和林前進提著飯盒進來。顏一萌和王沁舒,林前進問好之後就打招呼離開了,盧冀已經在接她的路上了。

吃完晚飯,林矜一讓林前進帶王沁舒回家休息,林溪沒等林矜一“趕”,主動就要回家,留下車木澈在這陪林矜一。

因為元慕,林矜一和年嘉樹一起出的事,所以三人一起被送到的軍區醫院,這裏的環境設施很不錯,林矜一也想出去透透氣,車木澈就找來一張輪椅,要推著林矜一。林矜一沒有推辭,任由車木澈把自己抱上輪椅,坐著電梯下去,花園裏很多退休老人,環境很好,小路旁的路燈看著比外面馬路上的等柔和很多。

十月的天,已經見涼。

林矜一身上披著車木澈的外套。輪椅壓過路上的落葉,輕輕作響的聲音悅耳沁心。按下快門鍵,每一幀圖都是平淡美好生活的寫實。

在他們一起憧憬著未來的時候,其實就已經在享受平淡美好的生活了。

真正的美都是不自知的,等著某一天,突然回想起來,內心會偷偷感慨,原來已經度過這麽多美好的日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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